九歌的一番話倒是給鐘靈軒提醒的及時，論江湖之事如何，又有誰會比江湖中人更加清楚，

“血公子可知，江湖中人有人能…”

“無”

不等人說完，血殤已經出聲阻斷，

說話間，血色的眸子一直放在身側女子身上，玲薇懶洋洋的擡臂支著腦袋，興致缺缺，百無聊賴。

前一刻，她身上情緒波動如此明顯，他自然能感知得到，

頹敗灰暗的靈魂，來自絕望深淵千層地獄苦苦掙紮的惡鬼，剝皮剔骨、澆銀斷柱、油煎生烹的刑果無間，

死亡，在一個千金小姐的身上展現盡致淋漓，甚至，她，竟能同我共鳴？

同類人？這一刻，血殤如此荒唐的覺得，

雖然，這是個看似絕無可能的可能，盡管，她偶爾表現出的手段並非普通人那麽簡單。

“血公子自打進宮後，應該鮮有出宮的機會，如今的江湖形勢，血公子確定？”

鐘靈軒有此一問，並非是對這人有意見，只是站在客觀角度發言而已，

江湖不比朝堂，行走江湖，大多推崇武力至上，身處朝堂，卻須用盡心計，

當然了，江湖詭譎，人心浮變，異象環生，亦與朝廷無二。

今天不是你坑我，明天就是我陰你，哪哪都不好混。

“血殤，哥哥問你呢，怎麽不說話？”

眼瞅著鐘靈軒等他一個回答，人又做回啞巴了，

“說說呀，聽聞自打你入宮以來，便獨得皇上恩寵”

黑色的眸子對著他眨呀眨，眼角紅暈，笑瞇瞇的活像個偷了腥的小狐貍，

“不許胡說”

聽這話打頭，還沒張嘴，就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麽了，

血殤不客氣曲指彈了下她額頭，引得人輕哼一聲，轉頭就不理他了

“你敢打我妹妹！！”

旁觀的某人怒了，哐啷的一聲震桌響，當著老子面兒欺負我妹妹？！

“哥哥，你腦殼有問題？趕緊坐下”

“九歌，你還替他說話？”

玲薇捂著腦門兒，趁早把這在暴怒邊緣要狂化的人勸住，

“殺人速度，我做不到”

血殤淡漠到極致，輕飄飄回了鐘靈軒這麽一句，就懶得再看他一眼。

“你做不到，你又不是萬能的，做不到有什麽稀奇”

鐘靈軒在妹妹格殺勿論的眼神裏憤憤坐了回去，

“哥哥，血殤的意思是，他做不到，江湖中人，也沒人能做到”

玲薇好心解釋一下，免得這便宜哥哥血壓飆高，腦殼反應不過來，

“我知道”

“就怕你不知道”

好啊，妹妹這胳膊肘果然是在往外拐？居然都開始頂撞哥哥了，

平心而論，血殤的回答很中肯，的確，整個江湖上，沒人能做到，不論是這樣的殺人速度，還是手法，

但真實呢，呼吸之間，我可以殺的更多，以更殘忍詭異的方式，紅瞳艷艷，熠熠生輝。

“少將軍，鐘靈妹子，仵作那邊有發現”

趙銘進來報消息，恰好打斷了鐘靈軒的思緒，

“知道了”

鐘靈軒要去停屍的地方看看，玲薇起身，見他似乎賊心不死，還有阻攔之意。

“這次出門，我跟娘親一早報備了的，要來查言府言公儀一事，再不濟，還有血殤在，不會有事”

“嗯，無論何時，保護好九歌”

對妹妹沒法子，鐘靈軒只得警告的看了眼跟在妹妹身邊的血殤，

指望別人保護妹妹，那永遠都是不可靠的，更別說，那個“別人”是眼前的這位，

“血公子”一名，的確是名震江湖，餘威甚囂的大殺器，可惜一開始就不是什麽好人。

之前，九歌好幾次遇到危險，就單單墨鬼崖一事，已經證明了這個人，不值得信任。

次次護主不力，就這隱衛，要來有什麽用？

＊ ＊ ＊ ＊＊

鐘靈軒到時，有人比他們更積極，

遠遠的就能看見柳千夜在那邊問詢，至於同他一起來的那位灰衣公子，倒是沒見著。

“這刑部辦案還挺積極哈”

趙銘擠眉弄眼的暗示老大，這架勢，很明顯人都要搶咱功勞了，

“再積極有什麽用？淡定，心急還吃不了熱豆腐呢”

反倒是越積極，死的越快，玲薇語氣涼涼，

“不管是哪一方，最好短時間內都能盡力破了案，這樣會免去很多麻煩”

目前死者人數太多，再這麽下去，若還有犧牲者出現，恐會波及朝堂百姓安寧，

民心生恐則生變，歷來不是什麽好兆頭。

鐘靈軒一到，仵作那邊剛好給夜王說完基本情況，

玲薇隨便找了個地方一靠，血殤也跟過來立在身側半尺，人剛站定，刑部那少年也過來了，

就是面色有點菜，白的跟鬼一樣，身子還顫顫巍巍的，靠都靠不穩，孱弱得的一批，

玲薇輕飄飄一眼，這孩子，心裏建設不過關啊。

“夜王殿下，少將軍，屍體想必諸位都已經見過了”

“自然”

柳千夜點頭，眾人默認，示意老者繼續，

“那老奴接下來就不多廢話，昨夜所有屍體拼接完之後，自然，也包括城東那邊的屍體，黑雲騎的長官已一早將他們一並送來”

“剛剛名下弟子已經為所有死者整理完儀容，清洗傷口時正好發現，他們身上的撕咬痕跡雖然看似殘忍卻不致命，且與任何一種野獸都不符”

因為少將軍特意吩咐過的原因，仵作那邊檢查的時候也就著重仔細觀察了下，

“動物口徑遠比人大得多，大型野獸肆虐，憑借健齒利爪，會習慣性先將人一息斃命”

“但目前所有死者身上有太多撕咬痕，比起野獸，老奴覺得……”

貴人在前，老者不敢妄加猜測，恐引導錯誤的查案方向，到時候上面怪罪下來，一介賤民，負之不起。

“是被同類分而啖食，嘖，果然恐怖”

斜倚欄桿，玲薇若有所思，

仵作說不出口的話，正是此意，柳千夜擡眸，目光落在女子身上，狹長的桃花眼裏，意味不明

“同類？”

鐘靈軒不是沒考慮過這種可能性，但是……

你能憑一己之由便相信，“食人”之妄言？沒人會去這麽想。

“野獸捕獵，環境如何，並不能改變它們的行為習慣，高傲如它們，卻有最基本的堅守。”

“人類或許鄙視野獸殘忍血腥，卻難以否認，在野獸眼中，人，不過是天道之下，貪婪無厭的化身”

“晝伏夜出，野獸習性如此，或許正與兇手不謀而合”

“但是吧，哥哥，你知道，獸類生存、繁衍、死亡，無論何時，在它們以捕食者的身份獵殺食物時，它們，有一種習慣是改不了的”

暗示到這兒，如果腦瓜子還轉不過彎，那就沒辦法了，大不了，就辛苦點，自己動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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